&esp;&esp;她冷笑。
&esp;&esp;闻颂在监狱里面关了快十年，她以为他会有更高的觉悟，如果他真想回西青当族长，她还会佩服他改邪归正，结果他还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赌徒样子。
&esp;&esp;她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
&esp;&esp;那天哭的时候她是真心想念闻佳，随着被绑架的日子越来越长，她渐渐明白，思念就是最好的结局。
&esp;&esp;闻颂一出狱还在琢磨怎么用家里的钱坐吃山空，闻佳活下来的话，大抵也是如此。
&esp;&esp;求生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可戒毒戒赌比断臂求生还痛苦，闻央甚至没对这两样东西上瘾过，她想摆脱遗传基因就已经很难了。
&esp;&esp;闻颂让她代赌，就是控制她的一种办法。
&esp;&esp;人在赌博的时候大脑内会产生内啡肽，几次以后就会对赌博产生依赖，这是精神疾病。
&esp;&esp;闻央一旦染上赌瘾，闻颂不用胁迫她，她都会把手里的钱全部交出来。
&esp;&esp;不过闻央对扑克局里的输赢没那么容易上瘾。
&esp;&esp;她早就体验过心跳飙升的感觉，通常发生在制片厂的会议室里，还有桑卓给她打电话，宣布下一个项目最终交给她或顾砚礼。
&esp;&esp;她跟他争输赢是一场庞大的社会游戏，她把自己交代进这场比拼里，从而消耗掉体内的瘾。
&esp;&esp;闻央表面还是装出上瘾的样子，她一旦等到给银行提交转账的时机都会写备注。
&esp;&esp;闻颂贪得无厌把她当成提款机，千方百计想从她身上捞出更多钱，她连续两次咬死没钱，他的同伙开始在后院的山上挖坑。
&esp;&esp;“闻叁，你当初抢钱的时候做得绝，我怎么就不能绝一点。”
&esp;&esp;闻央知道闻颂没有杀人的胆子，她晚上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还是睡不着觉。
&esp;&esp;顾砚礼失忆前就知道她争家产一分钱没给兄弟姐妹留，他告诉她做人要留一线余量，凡事别做太绝。
&esp;&esp;当时，她讨厌他太高尚像个活死人，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esp;&esp;闻央揉揉眼睛。
&esp;&esp;顾砚礼恐怕想不到她会被埋在一座山里吧。
&esp;&esp;第二天，闻央准备再和闻颂周旋周旋，不料闻颂接到一个电话。
&esp;&esp;是来谈赎她的条件的。
&esp;&esp;谢天谢地，银行总算看见了她的备注信息。
&esp;&esp;闻央刚庆幸一秒，就听闻颂大开口。
&esp;&esp;他的条件是保证他和两个同伙移民美国，在赌城拉斯维加斯的一栋房子，还有一亿现金。
&esp;&esp;“你真能狠敲一笔啊。”
&esp;&esp;闻央劝闻颂实际一点，警察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esp;&esp;但闻颂露出了张狂的笑。
&esp;&esp;对面答应了，条件只有一个：听她的声音。
&esp;&esp;闻颂将手机扔给闻央。
&esp;&esp;闻央一滞，接着听到顾砚礼熟悉的声线。
&esp;&esp;他问她好不好。
&esp;&esp;闻央说不出话。
&esp;&esp;他那么有手段，连fbi都有人脉可以打通关系，对付区区闻颂竟然会直接答应勒索？
&esp;&esp;“你怎么能答应闻颂的要求啊，”她压低声音，“顾砚礼，你一世英名不能输给一个垃圾！”
&esp;&esp;她还有力气嘲讽他，说明她的精神状态不错。
&esp;&esp;“因为我不想你出事。”
&esp;&esp;顾砚礼好像几天没睡觉了，听见她的声音沙哑咳嗽。
&esp;&esp;“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esp;&esp;
&esp;&esp;最终，闻央回到了熟悉的城市。
&esp;&esp;周特助开车带她去园墅。路上，她忍不住问闻颂的下落。
&esp;&esp;“闻颂真的逍遥法外了吗？”
&esp;&esp;“顾总不止在芝加哥有朋友。”
&esp;&esp;周特助轻松回答她的问题。
&esp;&esp;闻央点点头。
&esp;&esp;有朋友能帮忙就好，她不觉得自己值一个亿。
&esp;&esp;园墅还是她熟悉的样子，院子里的植物长势次次不同，闻央跟随周特助来到一片竹林。
&esp;&esp;闻央看顾砚礼的背影像是坐在下棋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不确定地问：“他现在是睡着了吗？”
&esp;&esp;周特助说，她失踪以后，顾砚礼没睡过一觉。
&esp;&esp;他把一大片竹林都留给她。
&esp;&esp;清晨时分下了场暴雨，酷热的夏天难得降到二十多度，闻央踩着清新的绿意走过去，在椅子对面坐下。
&esp;&esp;竹叶落下细碎光影，她颈侧的伤口疤痕都已愈合，但她还是贴了纱布贴，总不能让顾砚礼看起来像是被一群乌合之众打败。
&esp;&esp;顾砚礼不睁眼，她就正大光明打量他睡觉。
&esp;&esp;叁十分钟过去，他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esp;&esp;“你不会在这睡一天吧。”
&esp;&esp;“你也真是的。绑架我的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人，你白白送出去的一个亿，这里面肯定有我的份。”
&esp;&esp;“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很大方很好骗呢。”
&esp;&esp;闻央托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聊地开始观察顾砚礼的睫毛。
&esp;&esp;他是耐看的。
&esp;&esp;和闻颂那个人渣不一样，顾砚礼是闻央见过最耐看的男人。
&esp;&esp;他答应勒索条件的一瞬间，也是她这么多年秩序外的一瞬。
&esp;&esp;她想，顾砚礼要是永远恢复不了记忆，她也可以跟他和平相处。
&esp;&esp;一片竹叶悠悠落下躺在他肩头，闻央去捡。
&esp;&esp;她拉不下脸皮，只好这样谢谢他。
&esp;&esp;“闻央。”
&esp;&esp;顾砚礼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esp;&esp;闻央不慎撕碎竹叶。
&esp;&esp;他化成灰她都认识，他的语气她更熟。
&esp;&esp;他喊她名字，就和从前一模一样。
&esp;&esp;他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