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松鼠。”林雪君听大家讲述森林的故事,也觉津津有味。
“狼会打洞,而且在母狼怀孕的时候,狼夫妇会轮流打洞。我曾经见过母狼打了半天洞后, 公狼会走过去用前爪扒拉母狼的屁股, 示意母狼休息下, 换它来挖。”工达罕蹲坐在林雪君身边,眼睛却始终盯着趴在她脚边的灰狼沃勒。
“狼真聪明。”林雪君听着工达罕关于狼的描述,低头对比沃勒和糖豆的长相,发现沃勒的狼头果然比糖豆的狗头更大。
狼的耳朵也更厚更蓬松,不像两个耳朵片儿,倒像两个三角形的立方体。
“沃勒只吃我们几个喂的食物。”林雪君摸了摸沃勒的背,它身体一歪便靠着林雪君的腿变成侧躺,露出半个肚皮来,特别给面子。林雪君欢喜地用手指头搓了下沃勒的嘴筒子,“它越长脸越黑了,身上颜色倒是越来越浅,像是一条银灰色的大狼戴了个纯黑的面具。”
黑脸上还有一双三角眼,虽然跟她处得越来越亲近,还愿意在她抚摸它时给她亮肚皮了,但长相上真是越来越凶。
“真带劲!带劲!”工达罕目光落在黑脸狼沃勒的身上挪不开,如果他骑马打猎的时候,能有一匹这样的恶狼随在身边,该是多威风的事!
现在沃勒还没长成就已经这么大块头了,等它彻底成年,得多壮多凶啊。
冬天换上一身过冬的厚毛,里层外层的毛都蓬松起来,它看起来不得跟个黑熊一样!
工达罕想象得快要流口水了。
“我可以让你摸摸它。”林雪君轻轻按住沃勒的头,“不过你得轻一点。”
“真的吗?”工达罕身体前倾,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林雪君。
“快点。”林雪君左手按住沃勒的肩膀不让它乱动,右手扣住它的嘴筒子不让它咬人。
工达罕兴奋得忙伸手,在沃勒不高兴的低吼声中,他摸到了沃勒的背——狼毛竖起,硬硬的简直扎手。
他收回手,沃勒立即一骨碌坐起身,压低头摆出个威胁姿势。虽然它很不情愿地被陌生人摸了,但凶凶的样子仍不容侵犯。
工达罕干咽一口,攥着那只摸过黑脸狼的手,一声不吭地站起身,走出去两步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少年人的快乐可真简单。
他摸到狼了!活生生的、威风凛凛的大狼,这感觉太刺激了。
其他人坐在原地都忍不住看着他笑起来。
林雪君伸手摸了摸沃勒的头,安抚它的情绪,加上低声絮语,凑近脸用腮颈部位蹭了蹭它的脸侧,沃勒终于收回炸起来的毛发再次倒回她脚边。
林雪君笑着来回撸了它好几把,尤其流连它肚子上柔软的毛发,撸得沃勒直蹬后腿。
工达罕转过头来,瞧见林雪君居然在摸黑脸凶狼的肚皮,少年人的快乐又轻易的被剥夺了。
呜呜,林同志居然可以摸狼的肚皮。
是嫉妒,嫉妒剥夺了他的快乐。
……
傍晚时分,包括神马在内的所有病马的咳嗽症状都几乎完全消失了。
它们胃口大开,在几位青年牧它们的路上,大吃特吃,导致回到桦树林时,拉的马粪也格外多。
这一晚,所有采药人都得到了鄂伦春族人们超高规格的招待。
桦树族长骑马赶回他们春天时的营盘,在那里的奥伦(仓库)中取回了储存的一桶马奶酒。
老猎手们骑着马拖回了一头体格可观的黑熊,妇女们采了满篓各种难得一见的珍贵菌菇。
早期的鄂伦春人认为熊是祖先,后来才会出于安全考虑捕猎熊。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会在吃掉熊肉后,给熊的骨头送葬,并假哭请熊不要怪罪。
为了招待贵客,晚宴开始时,他们将熊肉做成佳肴端上了长桌。
桦树族长举杯后,请他们部族里汉语说得最好的曾经的汉人守林员提词讲话。
每个人杯中都有马奶酒,盘中都有山珍。
马大叔浅啜微酸的醇酒时,轻声嘀咕:“我们是借了林同志的光,让鄂伦春族的朋友如此破费。”
“明天我们离开的时候,把之前采的好草药留下一些吧。”
“好主意。我还有半罐大酱,也给鄂伦春朋友们留下来。”
琪娜哈凑到林雪君座位边,悄悄敬了她一杯酒。
“请你们来我们的乌力楞,是我做的最好的事。”琪娜哈轻轻拥抱林雪君。
吃过大补的熊宴,乌力楞里的妇女最先走到篝火边的空地上,跳舞以欢庆马匹们恢复健康。
随着女人们的号子,越来越多人加入。渐渐的,几乎所有族人都围着篝火跳起舞。
他们在跳自己的生活,打野猪、与熊搏斗……最多的就是原始而简单的采集和捕猎。
一些客人也不禁走进他们,与他们一同舞蹈。
林雪君笑着饮一口马奶酒,大步跨到正跳得兴起的琪娜哈身边,弓腰曲腿摆臂,完美地融入野猪舞中。
火焰熊熊,夜晚也有虫鸣鸟叫不停演奏,阴森恐怖的夜,被热情的人类点缀得红火喜庆。
林雪君跺足蹦跳,闭目像野猪一样憨态可掬地摇摆身体。抬头睁眼时,面前的火焰中似有赤练龙蛇在奔腾翻卷,轻甩发辫,她再次静默地为乌力楞里的鄂伦春人们许愿——
希望健康和快乐,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曾经森林中的马和驯鹿生传染病,人们只能靠放弃生病的牲畜让它们自生自灭,带走健康的那部分,才能保全一些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