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桦开口道:“回复霍夫曼先生,感谢他的接待。我们需要时间详细研究这些资料,并内部讨论。之后,嗯,保持联系。”
“是,冕下。”
回到杜塞尔多夫下榻的酒店套房,季桦并没有休息,而是立刻让丽卡将下午参观时记录的要点与霍夫曼提供的文件进行初步整理。
丽卡听话的忙碌去了。而季桦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户前,神色未明的看着窗外。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莱茵河畔的灯光渐次亮起,整个城市的夜景,显得格外的朦胧。
“哎,感觉好像是要比夏国的小县城要好看太多。”
“这里毕竟是国外。”蔺山突然出现,笑眯眯的接话。
“来了。”季桦对蔺山的突然到来,丝毫不感觉到奇怪,还道。“既然来了,那你来说说,嗯,以你在欧洲的经验,像‘克虏伯·施耐德’这样的情况,收购成功的概率有多大?除了明面上的债务和家族矛盾,通常还会有什么潜在的陷阱?”
蔺山微微躬身,措辞谨慎地回答:“冕下,根据我的了解,这类家族式老牌企业的收购,从来都不简单。成功的概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收购方的决心、财力以及整合能力。明面上的问题,如债务、设备老化、市场萎缩,都可以通过资金和新的管理来应对。但潜在的陷阱往往更棘手。”
他顿了顿,继续道:“首先,是‘隐形债务’。可能包括未决的诉讼、环保遗留问题、对老员工的长期福利承诺等,这些在初步审计中未必能完全暴露。其次,是技术人员的流失风险。那些老工程师是活着的宝藏,但如果新的所有者不被他们认可,或者变革过于剧烈,可能导致核心技术人员离职,那收购的价值就大打折扣。第三,是文化冲突。d国,尤其是鲁尔区的工业文化,非常注重规则、传统和稳定性,某些快速决策、灵活变通的商业风格可能产生摩擦。最后,当地政府和工会的态度也很关键,他们倾向于保护就业和本土产业,对外资收购通常抱有审慎甚至警惕的态度。”
蔺山的分析条理清晰,切中要害,与季桦自己的初步判断不谋而合,甚至更深入了一层。
季桦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蔺山的回答。
“看来,我需要更专业的尽职调查团队。”季桦沉吟道,“蔺山,联系到可靠的,熟悉德国工业领域的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
“当然,冕下。属下立刻联系几家在并购领域声誉卓著且口风严谨的机构。他们可以进行更深入的财务、法律和技术尽职调查。”
“好,那你尽快去办。”季桦果断下令。
“明白。”蔺山领命,立刻走到套房的书房区域开始打电话联系。
这时,丽卡将整理好的初步报告递交给季桦。
“冕下,这是今天的要点总结。另外,安东尼先生刚刚发来加密讯息,询问进展,并提醒您,他在欧洲的一些‘老朋友’可能已经注意到您的到来,建议保持低调,谨慎接触其他潜在买家或竞争对手。”
“老朋友?”季桦诧异。随即接过报告。显然已经明白“老朋友”显然不是字面意思。
“水挺深得嘛!”
季桦冷笑一声,随即吩咐道:“回复安东尼,我们已经初步接触,情况复杂但价值显著,已启动深入尽职调查。让他提供更多关于潜在竞争对手和需要注意的‘老朋友’的信息。”
接下来的几天,季桦并没有留在杜塞尔多夫空等。在菲尼尔的安排下,他们以考察德国投资环境为名,低调地参观了杜塞尔多夫附近的几个高科技园区和一家与克虏伯·施耐德机械制造公司,没有直接竞争关系,但同样专注于精密制造的中小型企业。
而与此同时,由蔺山协调的尽职调查团队秘密进入了“克虏伯·施耐德”公司。
霍夫曼配合度很高,显然银行方面急于甩掉这个包袱。
初步的调查反馈陆续传来,情况比霍夫曼介绍的更为复杂一些。
确实存在几笔未披露的潜在环保赔偿风险,部分核心专利的有效期和壁垒需要重新评估,而且工会对任何可能裁员的重组计划抱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然而,调查也进一步确认了该公司的技术价值,那几位老工程师掌握的一些独门工艺和诀窍,确实是无法轻易复制的财富。
而部分老旧设备经过改造升级,依然能发挥出惊人的精度。此外,公司还拥有一些长期合作的、对质量要求极其苛刻的“隐形冠军”客户,这些客户关系,和几位老工程师一样,属于宝贵的无形资产。
这天晚上,季桦正在研究尽职调查报告,蔺山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冕下,霍夫曼先生转达了老施耐德先生的意思。老施耐德先生……希望能与您见一面,私下谈谈。”
蔺山的表情有些微妙,“他似乎对银行的处理方式有些不满,也有些话,想对潜在的买家亲自说。”
季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